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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找到生命的春天           張芬凝

 

       小治家住石碇較偏遠的山區,他的父親經常在外地工作,母親做手工維生,父母為了讓他有更好的讀書環境,就在他五年級時,將他轉入深坑國小五年一班就讀。他長得高高瘦瘦的,是很帥、很酷、又有點臭屁的那一種男孩子。
約法三章
轉來的第一天,我向同學們介紹他的基本資料後,就請他坐在後方的位置上,不料幾節課後,他就和其他三個班的「老大」(好勇鬥狠者)打起來了,於是我把這四位自認是英雄好漢的孩子找來問明白。
原來是其他三位老大,一眼就很欣賞小治,想要和他交朋友,希望他能加入他們的行列。偏偏小治不識抬舉,不肯賞臉,雙方這才打起來。我告訴他們:「好朋友是要互相鼓勵,一起努力上進的,不能逞兇鬥狠、打架鬧事,你們既然互相欣賞,想當好朋友,可以!不過先得立下承諾書,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件,將來如果不守約又發生時,老師馬上要下達禁令,禁止你們繼續來往。」
這些「老大」們覺得很新奇,因為以前的老師泰半都是臭罵他們一頓,然後處罰,再告知家長管教,沒想到我竟會用江湖規矩,請他們寫承諾書約法三章,因此他們都欣然同意,從此他們打架的事就減少了。
田徑隊中
有一天,小治來問我可不可以讓他加入田徑校隊,我想到他的運動能力很強,尤其跑起步來非常快,於是答應他加入。田徑隊的學生在每天早上和放學後,都要練習,有時比賽前,中午還要集訓,小治加入一陣子後,我發現他變了。
他的作業開始經常缺交、上課無精打彩、嘴裡會罵髒話、做事也越來越馬虎,放學後不馬上回家,還會先跑出去玩,每次都要我寫聯絡簿告知他的爸爸、媽媽,他才會趕快補寫,甚至在田徑隊中,也開始打架鬧事了,於是我請教練讓他退出田徑隊。
家政組中
許許多多的事件,已經使他的惡名傳遍校園,因此當我要他加入另一個社團時,很多老師都忙著說「自己負責的組別人數已滿,不方便再收學生」,最後我只好拜託和我私交甚篤的楊老師收留他。
楊老師的社團是家政組,整個組裡都是女生,我心裡想,這樣很好,他自己一個人是男生,應該比較不能興風作浪,而且我知道小治只找男生打架,他從不曾欺負女生,是很尊重女生的,但楊老師仍然很怕他惹事,心裡戰戰兢兢的。
家政組第一堂課教的是「蛋包飯」,各組上課前要先準備材料,這小子果然什麼也沒帶,還好同組的女生帶了很多,鐘聲打完以後,我就催促他趕快去上課。不料下課時,我的桌上竟放著一盤色香味俱全、香噴噴的蛋包飯,原來是小治下廚親手炒出來請老師吃的,我細細品嚐,真的很好吃,這才知道他有很好的廚藝。
原來他的父母因為經常不在家,小治每天要料理全家人的吃食,還要幫弟妹洗澡、做各種的家事。媽媽說:「小治雖然不喜歡讀書,卻是一個好孩子,可惜個性暴躁,動不動就會和別人起衝突,加上以前偏差的行為,導致許多老師對他有成見,把他視為問題學生。其實他在家裡很會幫忙做家事和手工,是個很孝順的孩子。」
媽媽又說:「但是小治的爸爸很兇,只要孩子一做錯事,就會很兇的打他們,所以小治遇到問題,也會和爸爸一樣的用暴力來解決了。」
其實,有些孩子要用引導的方式,他才會懂得該如何處理問題,當我們付出愛心後,他也會以同樣的愛來回饋,小治就是這樣的孩子。
普天三無
有一陣子,山區常常發生土石流。有一次,小治沒來上學,我用電話聯絡卻一直打不通,心裡很著急。第二天,他來了,告訴我說:「我家附近的山路發生了土石流,沒法子走出來搭車,所以連同弟弟、妹妹都沒有來上學。」
我很心疼,但仍叮嚀他應該要記得打電話給老師,以免老師擔心。
一段日子以後,有一天,已經第一節上課了,小治又還沒來上學,我以為他發生了什麼事,立刻打電話到他家關懷,可是電話卻一樣沒人接,直到第二節上課的時候,他才匆匆忙忙的跑進教室來,並解釋著說他早上七點就出門了,可是在公車站牌下等了很久,公車卻一直沒有來,他直等到九點,公車才來,所以就遲到了。
說完,他以為我會臭罵他一頓,不會相信他的話,因為他經常說謊,尤其常騙我沒帶作業來,其實根本就是沒寫,這次我本來該罵他的,但又想到上人說的「普天三無」—「天下沒有我不信任、不原諒、不愛的人」,於是我決定相信他,就關心的對他說:
「最近山區經常發生土石流,很危險,如果你等不到公車,可以打電話給老師,老師如果沒課就會去接你,或是拜託別的老師接你,知道嗎?好吧!你趕快去坐好,早餐如果還沒有吃,就趕快先吃吧!」
小治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,最後,臉上露出了微笑,說:「謝謝!」就回座位了。
第二天,我收到他送的一束玫瑰花,這束花是他親手製作的,因為他在家裡常常幫媽媽做手工,所以手藝很巧,做得很美;現在他在家政組上課,由於每次都會先做好成品,然後再幫楊老師教導其他的同學,因此已是楊老師讚不絕口的一位學生,家政組裡的女生也很崇拜他,他因而找回了自己的信心。
用愛對待
有一天,小治到同學小偉家玩,小偉的家境富裕,玩具很多,也有電腦和電玩,他們玩得很高興。但第二天,小偉卻跑來對我說:「老師,小治昨天到我家玩時,我明明把電玩的光碟放在桌上,可是一轉眼就不見了,當時家裡只有他、我和小民在,但小民在另一個房間看書,不可能拿,所以我認為小治偷了我的光碟,可是剛才我問他,他卻說玩完就放回原處了……。」
我答應小偉會幫他處理這件事,然後就把小治找來問話,我說:「小偉把你當成好朋友,才會讓你和小民到他家玩,現在他最心愛的光碟不見了,心裡很難過,因為那是他阿姨從美國買回來送他的,這麼珍貴的東西,他都願意拿出來與你們分享,可見對你很好,所以我們一定要幫他找到。如果你真的有拿就要還給他,如果沒有拿,我們現在就去幫他找,好嗎?」
小治答應我一起再到小偉家幫忙找,找著、找著,忽然小治說他找到了,就在桌子的抽屜裡。但小偉告訴我:「那個抽屜我早就找過了,根本就是他拿的,現在才放進去的。」
我對小偉說:「因為他家一樣玩具都沒有,更不用說電腦和電玩了,所以他才會一時想錯,也想和你一樣的擁有。既然他現在有心改過,願意偷偷的把光碟還給你,我們就給他一次機會,不要揭穿他,我想他現在一定很後悔,怕失去你們這兩位好朋友,所以才會用這種方法,想彌補自己的過錯,我認為他已經得到教訓了,下次應該再也不會亂拿別人的東西了。」
孩子的心是最柔軟的,只要用愛對待,他們也會用愛回饋,從此以後,小治真的不曾再亂拿別人的東西了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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